中国电影界的一只坏猴子是什么「中国电影界的一只坏猴子」

作者：冯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心花绽放

复盘2014年国产电影《心花路放》，它以11.7亿元票房占据当年国内电影Top1的成绩只是个表面现象，在中国电影产业史上，它起码有三种无法忽视的意义。

第一种意义，是由该片的制片人王易冰带来的。那年夏天，王易冰通过美团投资人朋友的关系，找到美团CEO王兴，在北京酒仙桥一家酒吧探讨卖电影票的问题。

王易冰头疼的问题，是制片方跟观众的距离太遥远。王易冰对“商业人物”表示：“一个电影拍完之后，由发行公司承接电影的发行，发行主要是针对电影院线。院线下面还有电影院，电影院再把票卖给观众，多个环节的流通后，观众基本上是被隔绝开的，你碰不到观众，你也不知道观众在想什么”。

那时候，千团大战刚接近尾声，很多人都通过美团旗下的猫眼电影APP购买电影票，但互联网 电影的融合度并不深。通常，用户只能付费在团购网站买个兑换码，兑换码只锁定了一个消费行为，但是并没有锁定你去看哪场电影。另外，电影不到上映时间是买不了票的，如果一部电影是7月1号上映，最快也只能到6月30号到电影院买到零点场的票，大部分都是当天售卖。

2014年《变形金刚4》上映时，美团尝试了虚拟场次的预售，消费者可以选座提前预定，美团把收回来的钱交给影院，等于美团替消费者包场。王易冰发现这是一种新型的营销行为：如果在电影上映前就把某个座位卖掉，消费者用脚投票，会倒逼着影院调整排片节奏。王易冰和王兴谈好，《心花路放》利用猫眼APP预售形式开始卖票。

等到零点场首映的时候，《心花路放》导演宁浩问，老王咱们能卖多少票？王说，一个亿。宁浩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票都卖完了，我当然都知道了。这个东西其实怎么讲，以前你恐怕没法有这种预估的，你不可能有这么准确的预估。”

电影票互联网预售模式自此开始流行。王易冰说，这个模式影响挺大，“我们网票率是百分之八十几，美国没有，欧洲也没有，全世界什么地方都没有，就是中国”，“网络巨头在电影行业的渗透，阿里、腾讯在电影行业的布局，跟当年都是有一定关系的”。

第二种意义，则是《心花路放》带来的保底发行风潮。所谓保底发行，就是发行方和制片方在合约中定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票房数字，即使影片上映后票房没有达到这个数字，发行方也要按这个数字分账给制片方，如果实际票房高于保底数字的话，发行方就会分得比平时更多的金额。

当年，还叫北京旅游的北京文化与中影股份北京发行分公司为《心花路放》保底5亿元，最终票房达11.7亿元，发行方大赚。后来，很多发行方开始利用这种模式，但赔钱却不少。

第三种意义，则是一家名叫坏猴子影业的公司凭借着它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心花路放》崭露头角。坏猴子影业的CEO就是王易冰，导演宁浩也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坏猴子影业位于北京东风南路，进门，“坏猴子”名字下，有一个低头盘坐，双腿上放着一个金箍棒的猴子雕像。整体装修颇有佛家的意味。宁浩身上常见两种饰物，一种是金链子，他称自己是很土的土豪，每拍一部电影，都给自己买条链子；一种是佛珠，他信佛。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按照宁浩的喜好弄，而坏猴子的公关活动上，通常也由高人气的宁浩站台刷脸。

王易冰更愿意成为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前世今生

王易冰是94级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毕业生，大学读的是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在旅行社工作过一段时间。2000年，经熟人介绍，他正式进入电影行业。王易冰进入电影行业时，宁浩还在北京电影学院成教学院学习摄影，为了生存出去拍照片，给朴树的歌曲拍MV。

王易冰正式成为制片人是在2009年，当时他是电影《决战刹马镇》的执行制片人。他把这个职位比喻为项目经理，要组建团队，要懂剧本、明市场、建剧组、执行拍摄生产、后期制作发行、控制财务预算，掌握拍摄进度。

2010年的宁浩因为4年前《疯狂的石头》被世人认可，兼任某部电影的监制。但这部电影因为预算超支，拍摄停滞。王易冰接手了这个项目，宁浩就打电话找到王易冰，聊了聊情况。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合作。

宁浩当时有了自己的导演工作室，到2012年他的《黄金大劫案》上映后，就找到王易冰说，自己准备拍摄下部电影了，想邀请他加入担任制片人。当年，由宁浩工作室转型的坏猴子影业正式成立。坏猴子的英文名字并非“bad monkey”，而是“dirty monkey”，dirty在英文里有“脏，下流”的意思。王易冰说，这是公司的态度，“脏”也是一种态度。

王易冰说，坏猴子的价值观是当代、本土、创新、趣味，不一定每个电影都反应这四点，“但是在我们每一个作品里一定会找到至少一两点”。

宁浩曾经也表示过，坏猴子名字很真诚，它反对一切假恶丑。在他导演的《无人区》里，借助徐峥饰演的律师，表达了人与猴子的关系，在沙漠无人区，人会脱掉西装露出屁股。

我们也可以这么说，坏猴子这个名字跟宁浩的风格息息相关。当他在2000年开始构思《疯狂的石头》剧本时，中国电影有两种，一种是旧体制衍生出来的种类，张艺谋、冯小刚等依据新形势变化向主流商业电影靠拢。一种是独立电影，贾樟柯拍出了《小武》、《站台》，第六代导演娄烨还在苦苦坚持自己的道路。而宁浩选择的是很多人不相信的低成本商业电影之路。

当《疯狂的石头》上映后，宁浩让观众见识到了荒诞喜剧的力量。在这部电影之前，中国的喜剧电影有两类，一种是陈佩斯式的，通过夸张的表情动作传达效果；一种是冯小刚式的，通过语言效果营造氛围。而宁浩的喜剧，则是借鉴了盖·里奇、昆汀的元素，依赖交叉的叙事线索、市井文化、偶然性而营造出兼具现实批判性的笑声。

凭借《疯狂》系列，宁浩崭露头角，并且和黄渤、徐峥组成铁三角，成为票房旗手。这些年，宁浩导演、监制的作品很多，不过从宁浩导演工作室转型而来的坏猴子影业真正参与投资制作的电影目前有两部，一部是《心花路放》，一部则是动画片《年兽大作战》，前者赚钱，后者则有亏损。

王易冰评价宁浩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对自身要求高，“他是一个作者，一个表达者，我俩聊过这个问题。他有非常强的表达欲望，电影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但依赖宁浩本人的创作，产能不足，“几年才拍一部电影，这不是一个电影公司应该正常的运转状态。”

扩大产能

宁浩的《疯狂的石头》，离不开刘德华主导的“亚洲新星导”300万元的投资，而坏猴子现在也在吸纳、提携年轻的人才，提高产能。

去年9月，坏猴子推出了“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宁浩和第一期签约的10位年轻导演一起亮了个相。除了《绣春刀》的导演路阳，其他的年轻人多是从电影学院毕业。

宁浩欣赏《绣春刀》，因为这部武侠电影讲述了个体与时代的关系，导演路阳的风格鲜明。宁浩的号召力很强大，邀请路阳这些年轻人加盟时，几乎没人拒绝他。坏猴子会参与这些年轻人电影作品从前期创作拍摄到后期宣发营销一系列环节，而宁浩则是以监制的身份，主打辅助位角色，为年轻人提供智力支持。

今年夏天，72变计划中的首部电影《绣春刀·修罗战场》就将登陆荧幕，而《云水之旅》、《中国药神》、《甜美生活》已经拍摄完成。在最近的上海电影节上，坏猴子又公布两个计划，一是以科幻题材为核心的“天宫计划”，二是与国外电影大师合作的“天神计划”，首位合作的导演就是南斯拉夫导演大师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现在，宁浩还忙着自己疯狂系列第三部电影《疯狂的外星人》的拍摄。在中国电影产业里，宁浩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但个人的胜利并不代表公司的胜利。坏猴子成立了5年，但并非巨头，要走的路还很长。

对于CEO王易冰来说，最大的压力来自管理。“我和宁浩都是搞创作，搞制作出身的人，现在我转过来做这个管理这块，也是压力比较大的，因为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讲也是比较新的一种挑战。”

电影行业竞争残酷，王易冰形容为是二次二八定律。“基本上就是说投资拍摄的电影里有20%电影能进电影院的，年产中国电影700部，140部能在电影院里能看到的”，而进入电影院的140部电影，只有几十部盈利而已。

问答：

Q：坏猴子在中国电影市场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A：我们给自己的定位是专业的内容制作公司，我们是内容提供商，我们在内容制作公司里应该属于在前列的，整个内容制作公司的前列。

Q：现在坏猴子拍一部电影好拿投资吗？

A：还好吧，对于坏猴子来讲还好。持之以恒去做一件事情必有反响，业内对我们的认知也是这样，这家公司是认真拍电影的一家公司，他们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对作品要求很严格，既然是在投资拍电影，为什么不投这样的团队呢。

Q：中国电影行业目前有什么问题？

A：包括热钱，包括说电影从业人员的急功近利都是存在的。任何一个产业发展的过程当中必然都会面对这种失误，然后再来修正、矫正自己，所有的行业都是这样，不只是电影行业。我们也有房子盖的是豆腐渣工程，你能因为有豆腐渣工程，否认我们30年的经济发展吗？我觉得作为一个行业从业人员，负责任的态度是，我们正确面对这个东西，改变它。